美院求學,夜場紅粉,我和同學在北京的日子 22

 「記著給自己買件漂亮睡衣,你要是天天這麽送我,我就走不出去了。」他
捏了捏我的臉,接著吩咐,「晚上我要是不回來,就自己睡。記著吃飯,外賣餐
卡也在抽屜裏。」我點頭說:「好,我記住了,我在家等著你。」祖宗挺高興,
把臉湊過來說:「來,親我一下。」我摟著他的脖子,親了他一下,他摸摸我的
頭發說:「我走了,你記著吃飯。」祖宗走了之後,我進浴室洗了一個澡,穿好
衣服,拿了些錢就出去了。我打車到西單,在中友買了化妝品,睡衣和旅行箱,
然後回到西子的小別墅,隨便拿了幾件衣服放進箱子裏,其他的東西還是留在那
兒。

  我從來沒想過,我會在祖宗那兒住很久,我知道我早晚還會回到這兒,回到
西子留給我的房子裏。雖然我很舍不得這兒,但是我知道,這個房子我不能留了。
等過戶手續辦好了,我就會找一個好點的中介,隻要價錢合理,就把它賣了。

  不是因爲覺得晦氣,而是我知道這棟房子意味著什麽,不僅僅是錢,還有尊
嚴和自由。

  這是西子用自己的命爲我換回來的,我一定要好好珍惜。我知道我一定要離
開這兒,房子一賣我就走,回老家,或者找個別的什麽地方本本分分地過日子。

  但是,我怎麽跟祖宗說呢?說真的,我有點怕,一想就怕。

  我回到家整理了一下東西,弄好之後,就去附近的超市買吃的。祖宗回來的
時候,我正穿著新買的睡衣坐在沙發上吃提子,看電視。

  他臉有點紅,脫下外套,坐在我旁邊拉領帶,「晚上吃飯了嗎?」我幫他解
開領帶,指指茶幾上一堆亂七八糟的零食,「那些就是。」他翻了個白眼,「你
是不是想告訴我,如果我不給你請一個會做飯的保姆,你就把自己餓死?」這就
是祖宗,說翻臉就翻臉,我不敢招他,特乖巧地問:「要不要喝杯茶?我今天剛
買的。」「好,來一杯。」他雙臂一伸靠在沙發背上,用手揉太陽穴。

  我倒了一杯茶給他,他喝了一口,點點頭,「還成……」我坐在他旁邊,像
個小丫鬟似的給他遞茶水,揉太陽穴,這會兒才知道,原來這情婦也不是那麽好
當的,比在場子裏還累。

  我那會兒特佩服那些職業情婦,真的,佩服極了。

  人家那神經都是什麽做的?坐台小姐還有喘口氣的時候呢,她們一天二十四
小時看著老闆的臉色連番工作,也不覺得累?太神奇了。

  現在回想起來,我那段情婦生涯的日子不算長,但是對我來說,卻好像過了
很久很久,不對,應該說,就像上輩子的事一樣,它跟我前輩子無關,跟我下輩
子沒有聯系,那完全是一段獨立的人生。

  說句良心話,祖宗對我算不錯。當然,你不能指望他天天哄著我,估計就是
個仙女在他那兒都沒那個待遇。

  但是我能感覺到,他挺在乎我。他脾氣不算好,沒耐心,又混賬,總是說不
到幾句就翻臉。但是我能感覺到,在我身上他挺用心,這種用心不是在物質上,
而是他比較照顧我的情緒。說真的,對他這樣的人來說,真挺不容易的。

  因爲他很有錢,可以隨手甩給我很多東西,可那說明不了什麽。但是如果他
在乎我是否開心,那就說明,他是真的關心我。

  那段時間我的狀態挺差,我總是做惡夢,夢見西子,夢見她慘死在床上,夢
見她在叫我,問我爲什麽不救她,夢見自己變成了西子,然後從夢中驚醒。

  祖宗晚上在的時候,他會摟著我,告訴我不要怕,不過是一場夢。我抱著他
的胳膊,害怕得渾身發抖。我討厭自己這樣,可他越是哄我,我越是害怕。

  有時候我晚上睡不著,一個人在黑暗中看著他的臉。有時候我會酸溜溜的,
想把他的樣子記在自己的腦子裏,可我又告訴自己,我必須忘了他。

  因爲總是睡不好,我也沒有胃口吃飯,隻要他不在,我就記不住自己到底吃
沒吃過東西。後來他還是請了一個保姆來給我做飯,還不耐煩的說從沒見過這樣
的女人,太不省心了。

  他有時候過來,身上帶著別的女人的香水味。我伺候他脫衣服,陪他洗澡,
跟他做愛。我從來不問,但我會感到失落,會覺得傷心。尤其是幹那事的時候,
心疼得跟裂開一樣。

  可是我不敢哭,因爲我不能讓他知道,我學會了嫉妒,我開始變得貪心,我
希望他隻屬于我一個人。

  但是我心裏清白,他永遠不會是我的,而我的身子卻是屬于他的。

  這不公平,但是,就跟以前在場子裏一樣,我沒資格跟他要公平。

  我越來越焦躁,我很想早點離開這兒,過戶手續辦好了,中介卻告訴我,因
爲那棟別墅死過人,短時間內很難脫手,得等那件事淡了,才能賣出去。

  我問他們,得等多久?

  他們說,起碼得小半年,還得看情況。

  我聽了之後可真絕望。半年?半年之後我還會喘氣嗎?

  我辦那些事的時候,都是背著祖宗的。我想過要告訴他,告訴他我的決定,
我要走,我要離開他,不得不離開他。可是每次看著他的臉,我就變得很沒出息,
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可他是一個敏銳得有點嚇人的祖宗,後來慢慢的,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看出了
什麽,他有時候在外面的時候,也會給我打電話,問我在哪兒?在幹什麽?

  這讓我有點緊張,好像自己幹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一樣。

  後來有一次,他抱著我半開玩笑地問:「你外面是不是有人了?怎麽這段時
間總跟我少心沒肝的。」我說:「是啊,你現在才知道啊?」他樂了,說:「他
有我好嗎?有我厲害嗎?」我轉過身摟著他說:「沒有你好,也沒你厲害,所以
我把他甩了。」祖宗笑了笑,說:「小如,你要好好的,我要你一直陪著我,你
明白嗎?」祖宗當時的語氣很平常,話的內容也很平常,但我總覺得他是話裏有
話,可轉念一想,又覺得是我自己做賊心虛。

  我不認爲祖宗是真的懷疑我在外面有人,可我擔心他看出點什麽,他的那雙
眼睛,有時候就跟X光射線似的,太TM有透視力了。

  如果真是那樣,還不如我主動交代了,來得幹脆點。可就在我磨磨唧唧,想
說又不敢說的時候,一場災難忽然砸在我頭上,砸得我差點背過氣去。

  那時候已經是八月份了,北京的「桑拿天」真讓人受不了,我恨不得天天留
在別墅裏吹冷氣。

  祖宗也不喜歡這樣的天氣,說想帶我出去避暑。我說好。他說想去國外,我
說好。他說巴厘島不錯,空氣好,風景靓,美女如雲,我也說好。

  總之,那段時間無論他說什麽,我都說好。

  他要我一直陪著他,我不知道這個「一直」的有效期是多久,但是我知道,
我等不到了。我沒法等他膩味了我,在我屁股上踹一腳讓我滾蛋的時候,我再離
開他,那就太晚了。

  但是在一起的這段時間,我是真的想讓他高興。我當時的計劃是,等我們旅
遊回來,我就跟他攤牌。

  可我沒想到,這個時間居然提前來了。

  那天祖宗回來的特別早,說新開了一家西餐廳,菜挺地道,要帶我去試試。
他每次帶我出去吃飯的時候都不避諱,不管那地方人多人少。

  開始我還覺得挺奇怪,就問過他:「你就不怕被記者或是其他人看到,把咱
們倆曝光嗎?」祖宗嗤之以鼻,「誰閑得沒事成天盯著你?再說誰敢曝?你以爲
我是那種土大款的傻B二世祖,由著他們寫?記者沒領導嗎?你還真當他們是無
冕之王?」一句話刺的我沒動靜了。

  我那時剛從外面回來,一身都是汗,我跟他說,我去沖個涼再出去。他有點
不耐煩,讓我快點。

  我那天洗得時間不長,就打了個泡沫沖了一遍,可等我裹著浴巾出來的時候,
看到祖宗拿著我的手機,坐在臥室的沙發上,冷冰冰地看著我。

  我當時心裏咯噔一下,面上還強顔歡笑,「不是說在樓下等嗎?你怎麽上來
了?」祖宗把我的手機扔在床上,說:「房産中介剛才給你打電話,是我接的,
這怎麽回事?跟我說說吧。」我當時就知道完了,這件事偏偏以這樣的方式揭開,
真是倒黴到家了。

  「其實我想過要告訴你,隻是沒找著合適的機會。」祖宗點了根煙,冷笑一
聲,「那你覺得什麽時候才合適?等你拎包上了飛機,再打個電話跟我說拜拜?
小如,是不是我最近太慣著你了,你他媽都不知道你是誰了?」他說著就走過來,
抓住我的頭發,把頭拖到床上,自己坐在我對面,「來吧,咱倆現在談談,我看
你也折騰了挺長時間了,現在跟我說說,你他媽到底想幹什麽?」我覺得自己有
點發抖,因爲他的表情特別恐怖,這讓我覺得危險。說真的,這是他的房子,他
的地方,他的地盤他做主。我一個外來閑散人員,沒親沒故沒朋友,他就是弄死
我,我變成鬼都沒處哭去。

  可我必須得說了,已經瞞不下去了,我說:「我想把房子賣了,就離開這兒
……」祖宗伸手就給了我一巴掌,特平靜地看著我,「我沒聽清楚,再說一遍。」
我看著他,我記得這是他第二次打我(除去沒弄清楚那次不算),第一次是在浴
室裏,我當時狠狠踹了他一腳,把他踹急眼了,他回手扇了我一巴掌。

  那時候我們還不是很熟,那也不是我第一次挨巴掌,但過去那些巴掌隻扇在
我臉上,沒打在我心上。

  可是這一次,我的臉不是很疼,可我的心疼了。

  我忽然不害怕了,我豁出去了,我看著他的眼睛說:「我要離開這兒……」
啪!祖宗又甩了我一巴掌,比上一個用力多了,「我還是沒聽清楚,再說一遍。」
「我說我要走,我要離開你,你他媽的聽清楚沒有!」我當時真是瘋了,覺得血
直往頭上湧,什麽都不怕了,什麽都不在乎了。祖宗又狠狠抽了我一巴掌,這一
下真狠,我倒在床上,耳朵很疼,我真怕他給我扇聾了。

  接下來會怎麽樣?強暴?用皮帶抽我?關我禁閉?不給我飯吃?所有可怕的
想法一塊湧了上來。

  可祖宗沒那麽做,他來了個更直接的。他直接騎在我身上,掐住我的脖子。
我喘不上氣來,當時害怕極了,真的害怕極了。這時候才知道自己剛才的行爲有
多白癡,我也太自我感覺良好了。

  剛才說兩句軟話哄哄他多好,爲了那三分鍾熱血,就把我的小命搭上,太不
值了。

  可他並沒有想掐死我,他隻是卡著我的脖子,陰狠狠地對著我說:「都說婊
子無情,戲子無義。你可真對得起這句話!你行啊,現在手裏有點小錢了,媽的
說話底氣都足了。我問問你,你那房子上保險了嗎?就不怕被人一把火燒了?你
就不怕被人劫了,弄個人財兩空?要是那時候,有人在你這小臉蛋上順便劃幾刀,
你那點錢夠整容的嗎?」我被他掐得直伸舌頭,他松開手,指著我的鼻子,「你
他媽給我聽著!我能捧著你,就能踩死你,媽的!用腦子好好想想吧!」祖宗說
完就走了,走的時候還不忘把我的手機拿走。我在床上咳嗽了很久,才一點一點
的起來,我走進浴室對著鏡子看自己的臉,他隻可著一邊扇,所以給我弄了個陰
陽臉。半邊臉啥事沒有,另外半邊腫得嚇人,都能看到指印。

  我覺得嘴裏有點甜,用杯子接水漱了漱口,吐出來的都是紅的。用舌頭一舔,
原來是他扇我的時候,牙齒磕到腮幫子了。

  我回到床上躺著,最開始心裏空空的,什麽都想不起來。到了後半夜,腦子
就停不下來了,總是轉出很多東西。

  說真的,我當時不擔心祖宗會找人毀我的容,或者是輪了我。他混賬歸混賬,
但還不至于那麽壞。可我擔心他會去燒我的房子,這他絕對幹得出來。

  我忽然想打個電話,雖然不知道打給誰。可我拿起臥室的座機的時候,才知
道,他把電話掐了第二天我睡得迷迷糊糊的,小保姆叫我起來吃飯,她告訴我家
裏來了幾個人,說是保安公司的。

  我腦子裏閃出一個詞,非法禁锢。

  後來我才知道,原來祖宗走了,因爲生意上的事,他去外地了,沒說什麽時
候回來。可我不知道,他是真出差了,還是不願意搭理我了,留我在家自己反省。

  我當時覺得他可真是神人,扣手機,掐電話,斷網線,聘保安,這一套活兒
做得相當地道,跟行雲流水似的,幹壞事的同時,還沒忘了工作。

  我服了,我TM徹底服了。

  他走了,我心裏反而安靜了,也不再焦躁了。每天就在他的別墅裏呆著,那
兒都不去,吃飯都是那幾個人叫外面送過來。

  我不知道他從哪兒請來的那幾個所謂的「保安」,一個個跟打了雞血似的,
別墅一層的客房成了他們的工作室和休息室,24小時輪番站崗。天天西服領帶,
精神抖擻,有個風吹草動就一驚一乍,看著特專業。

  他們的頭跟我說,我要是想出去轉轉也可以,不過必須得有人跟著,而且不
能走出別墅區。

  我說,那我還出去個屁?

  他隻沖我樂,不說話,弄得我想找人吵架都吵不起來。

  祖宗有時候也會電話過來,打到保安那兒,再由保安把電話給我。問的都是
一些家常問題,吃飯了嗎?睡覺了嗎?幹什麽呢?

  我回答的也就是那些,吃飯了,睡覺了,看電視呢。

  他的語氣很平常,我回答的也很平常。那天發生的事,我們倆誰都沒提,就
跟什麽都沒發生一樣。

  有些事情就是這樣,一個不說,一個不提,大家都端著。但是問題依然存在,
不是你裝著沒事就能解決得了的。

  所以後來有一次,祖宗在電話裏說,他再過幾天就回來了,問我想好了嗎?

  我說,我想好了,等你回來我就告訴你。

  那次他走了一個多月,回來的時候,已經快到秋天了。

  他進門的時候,那幾個人就撤了,我在他臉上看到了一種疲憊,這是從沒有
過的,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爲生意不順利的關系。

  我問他,需不需要給他放洗澡水,他說不用,隻想沖個涼。

  我照例伺候他脫衣服,他洗澡的時候說沒有浴液了,我在門口給他遞了一瓶,
他就把我和浴液一塊拽了進去。

  我的睡裙被水打濕了,真絲睡裙,他用手嘶的一聲,就給我扯成了兩半。身
子下邊跟著一疼,他那個東西硬硬的就擠了進來。

  祖宗其實是一個挺矯情的人,這一點我開始沒發現,後來才察覺到。比如,
他有話從來不會好好跟我說,總是一副不耐煩的樣子。再比如,他那天回來話都
沒跟我正經說一句,就按著我做活塞運動。

  我被他壓在玻璃壁上,又被他按在浴室的地磚上,後來又被他扔回床上。身
子一直沒松開,緊得跟什麽似的。我用手摟著他的背,低聲下氣地說:「別這麽
用力,疼……」祖宗在我頭頂冷笑一聲,「你他媽還知道疼?我弄死你算了!」
我這才知道,原來這是秋後算賬。

  我什麽都沒再說,摟著他的後背心裏盤算著,怎麽才能讓自己好受點,讓他
溫柔點。可越想就越覺得難過,一種行至末路的難過,好像看到了一個結局一樣。

  那天完事後,他坐在床頭吸煙,臉上還是那種疲憊,不像是身體上的,或許
是精神上的,我也弄不清楚。我趴在床上看著他,我想開口說點什麽,又不知道
該從何說起。

  最後,他吐了煙圈,先開了口,「跟我說說吧,你怎麽想的?」我拉著被子
坐起來,跟他並排靠在床頭,我覺得隻有這樣我才能跟他好好說句話,才覺得我
們是平等的。

  我對他說:「我不是故意瞞著你,找中介賣房子的時候,我真的想過告訴你,
就是不知道……」祖宗不耐煩地打斷我,「小如,我他媽真不明白,你總是瞎折
騰什麽?我對你不好嗎?我讓你受委屈了?還是我天天虐待你,讓你受不了了?
你總把自己弄得跟苦菜花似的,演給誰看?」我搖了搖頭,「都沒有,你對我挺
好,沒有委屈我,也沒有虐待我。但是……我卻越來越受不了你這種好。跟你在
一起我壓力很大,我不知道你能對我好多久。你每次生氣我都很害怕,不知道下
一秒會發生什麽。有時候我甚至覺得……自己還在場子裏,你還是我的客人,我
還在對著你賣笑……」我那天不知道怎麽了,口才變得特別好,說了一大堆話,
每一句都特矯情,祖宗一直沒吱聲,一邊抽煙,一邊靜靜聽著。

  我越說越難過,眼淚自己就流了出來,我擦了擦眼淚接著說:「我知道我身
上吸引你的是什麽,我不像其他女孩那麽待見你,我也愛錢,可我不會去奢求不
屬于我的東西,我又特別怕你,這一切都讓你覺得好玩,覺得新鮮,覺得刺激。
你可能還覺得,自己是個王子,而我是落難的灰姑娘。你沈迷在這個遊戲裏,你
玩得樂此不疲。坦白說,我也曾經這樣。你給我的一切都讓我覺得很過瘾,很刺
激,包括跟你在床上。可遊戲就是遊戲,總有玩不下去的一天。」我看著祖宗的
側臉,他還在抽煙,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我接著說:「你有句話說的對,婊子
無情,戲子無義。所以像我們這號人,就不該對男人有感情。不是不想有,是沒
資格有。你對我說過,養情婦還不如養條狗,可你又養著我?你每次來按著我幹
那事的時候,我都在想,我對你來說到底算什麽呢?你把我放在這麽漂亮的房子
裏,供我吃供我穿,你自己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我不敢說,不敢問,因爲我沒
資格。我是你的什麽人呢?你養的情婦,一個隻屬于你的妓女,一個靠著你的施
舍過日子的女人罷了。你現在覺得新鮮,那是因爲你的瘾還沒過夠,你的王子夢
還沒有醒。可你早晚有醒過來的那一天,對吧?所以我就想,與其等你膩味了我,
還不如我先離開你。否則,西子的今天,可能就是我的明天了。如果我死了,或
是瘋了,你就是給我再多的錢,又有什麽意義?」這番長篇大論說得我筋疲力盡,
好像用盡了所有的力氣。我像個孩子一樣抱著自己的膝蓋,我覺得冷,我不知道
結果會怎麽樣,可我盡力了。

  祖宗撚了撚香煙,臉上的表情很平靜,又深沈又平靜,他對我說:「不知道
的還以爲你念台詞呢,勁兒勁兒的。說你傻,你TM比誰都精。你說得對,這是
一場遊戲,是遊戲都有結束的時候。可是……」他忽然揪住我的頭發,特陰沈地
跟我說:「什麽時候結束,怎麽結束,是由我說了算,而不是你,你明白嗎?」
我當時特沒出息,我含著眼淚看著他。

  他這句話的意思我懂,說白了,他是祖宗,他是天,他是爺,他才是有資格
發號施令的那一個。他牛B的身份決定了,他膩味了他可以甩我,但是我沒資格
甩他。

  這不公平,但是你沒法跟這樣的人要公平,尤其在那種時候。

  他也知道我是個什麽樣的女人,我還沒有硬氣到明明知道他就要動真火了,
還敢跟他頂牛的地步。

  我最後隻能點點頭,「我明白了……」這是我跟他過得最不平靜的一晚,也
是最平靜的一晚。

  第二天早晨,我剛睜開眼睛,祖宗就對我說:「收拾好你的東西,滾吧。」
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坐起來,傻乎乎地看著他,「你說啥?」「我說結
束了,你拿好自己的東西,有多遠就給我滾多遠。」這樣就行了?之前折騰成那
樣,都差點血雨腥風了,結束的時候卻這麽簡單?他一句滾蛋就完了?我可真有
點不適應。

  我趕緊坐起來,在他面前穿好衣服,拿出旅行箱,將我的衣服,鞋子,化妝
品一件件放進去。

  我帶來的東西本來就不多,跟他這幾個月,他也沒送我什麽,再說就算送了
我也不敢帶走,是不是?

  就在我拖著箱子要走的時候,祖宗忽然說:「小如,你知道我是從什麽時候
開始想養著你的嗎?」我愣了一下,搖搖頭,「不知道。」「是那次在包廂外面,
我看到你被人打,當時我的腦子一下就亂了,就跟我現在一樣。」「啊?」這是
什麽意思?

  「小如,不管你信不信,對你,我真的挺用心的。所以那天,我才會那麽生
氣。可能你覺得還不夠好,可我沒法給你更多了。我不可能跟你結婚,這個你知
道。這一個月,我也很不開心,人人都看出來我心不在焉,所以什麽都談不成。
而我在那時候才發現,我對你的關注……似乎太多了。可能就像你說的,這是一
場遊戲,而現在……到了該結束的時候了。」他指了指門口,「走吧,出了這個
門口,你就給我滾得遠遠的,別再讓我看到你。」就這樣,在一個天氣晴朗的早
晨,我拎著皮箱,邁著矯健的步伐,奔向我向往已久的自由。

  我感覺自己好像經曆一場漫長而艱辛的戰役,而現在,我全身而退了。

  我回到西子留給我的房子,如我當初所想的那樣。我離開了一個我最後都沒
弄清楚,他是否愛過我,而我是否愛過他的男人。

  我不執著于追求真相,因爲沒有意義。

  我那時候隻想離開,我不再執著于西子自殺的真相,因爲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可是,當我一個人靜下來,我還是會想起他們,想起西子,想起南,想起祖宗。

  所以我寫下這些文字,用這樣的方式來忘卻和懷念,也隻能用這樣的方式忘
卻和懷念。

               【全文完】